聽陶“說話”
“我擺弄起手拉泥坯、泥條轉盤、泥板拼接,感受到了水土交融的力量;坐在熊熊燃燒的窯邊,看著土坯‘凈化’成陶器,又感受到了火的神奇;手捧溫熱的土陶,心里得到的是一種真真正正的快樂!”51歲的伏里土陶的惟一傳人甘致有向記者說這番話時高興得像個孩子。他說,在他看來,每一件陶器都是有靈性的,靜靜地注視它們,仿佛看到了數(shù)千年前的風景,聽到它們在講一個個古老而動人的故事。
棗莊山亭區(qū)西集鎮(zhèn)伏里村祖祖輩輩制陶,但到了“文革”時,窯拆了,模具砸了,土陶絕跡了。1978年,甘致有當上鎮(zhèn)里的文化站站長,他琢磨著想救“活”他從小就深愛著的土陶?梢胱屚撂铡盎睢,祖?zhèn)鞯哪>吣睦飳つ?當時村上有位80多歲的老工匠,是惟一諳熟土陶的人,甘致有天天去懇求老人家傳藝。他的誠意感動了老人,老人不僅給他講制陶的“秘笈”,臨終前還把藏在地瓜窖里的16副模具給了他。
他用一年時間做了幾百件土坯,而后賣糧立窯,可裝窯時坯倒了,把他砸在窯里,差點送了性命。傷好后,再做坯,再立窯……1982年,他帶著600件陶器,參加了中國美術館舉辦的山東民間工藝美術品展銷會,其間,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老院長張仃主持召開了中外專家學者座談會,專門對伏里土陶進行系統(tǒng)探討。專家們認為,伏里土陶有著深厚的文化歷史底蘊。特別是大站獅的臃鼻、獨特的花紋飾綴和“S”形獅子尾巴,使各文化層次的人看后都有不同感受。是真真正正的民間“絕活”!
與陶同眠
采訪中記者看到,伏里村村南并立著兩座小山,當?shù)厝私兴斏胶蜕呱,伏里土陶用土就是取于山邊一個叫黑風口的地方。
提及土陶,甘致有就有不盡的話。伏里土陶“絕”在做模、手捏和窯內(nèi)溫度控制上。用黑風口的土摔成泥條,再用水洗,取水中沉淀物做成泥坯;借助模成型,再經(jīng)過修坯和洗坯,晾7天左右;置窯中焙燒,窯里不同的溫度,決定著陶器的成敗,有時上下幾度就能廢了一窯的作品……在他的工作室里,那些過“關”作品獨具特色,其簡、其樸、其崛,俗到極處,土到極處,讓人冥冥中感受到超凡脫俗,出雅出彩的藝術魅力。
甘致有說,晚上把一件陶器放在枕邊,看著它的形態(tài)、它的色彩入夢,仿佛與陶器一道走過一道道的歷史柵欄。醒來覺得,該把夢中的故事“記”在陶上。
陶“命”難卜
如今,甘致有是伏里土陶惟一的傳人。他說,為了伏里土陶他幾乎傾家蕩產(chǎn),先后賣掉了家里的兩處宅基,投入了20多萬元,到如今還欠著一大筆外債。但令他欣慰的是,通過20多年來的摸索,現(xiàn)在他可以自己做模,并能制出30多個品種,這些品種的獨特造型以及其表達出來的意義,都得到了有關專家的肯定。
甘致有認為,制陶是一門綜合藝術,陶瓷已從純粹的實用藝術的范疇中走出,成為將繪畫、雕刻、書法等藝術融為一爐的藝術門類。因此20多年來,他下苦工夫研究中國古代文化,學習書畫,并且看了全國20多個省的博物館,訪問了幾百名民間工匠,才“煉”就了他的手上功夫。
看伏里土陶“陽光燦爛”,但記者臨行時甘致有的一番話又讓人心中生梗。他說,專家看中了伏里土陶,但并不等于市場的認可;還有,當?shù)厝艘舱J為土陶太土,看不起這門藝術,年輕人沒有一個學制陶的。這樣下去,土陶今后的命運誰也說不準!
本報記者 楊潤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