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無間道》:已將身份遺忘許久
慕鷗
來源:網(wǎng)易娛樂
2003-01-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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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的冬天莫名的冷了,但我真是喜歡這樣的冬天,大概是因為世界突然變得很簡潔的緣故。我常在陽光溫煦的午后步出門去,抬頭仰望路旁的梧桐樹,黃葉稀疏,枝干勁瘦,斜斜的陽光從對面擁抱過來,像有一種迷離的輕煙隱現(xiàn)于天際,曖昧而蒼茫。北風(fēng)卷走了地面上的一切塵埃,呈現(xiàn)干凈坦蕩的姿態(tài),行人寥落,步履匆匆,但我通常是懶散的,在這樣自在的天地間行走,我獲得從未有過的自在和舒展,忘了來時路,也不記得自己的存在。
陳友仁對黃sir說,三年又三年,都快十年了。我來到這個大學(xué)沒那么久,這樣的路,這樣空洞的心境,三年又三年,也有六年了。沒料到《無間道》于我會是醍醐灌頂?shù)男в,像是不明方向地胡沖亂闖,撞上了,然后受傷。
在我看來,《無間道》只是關(guān)于身份的失落和找尋的故事。按照電影中黃sir說的,兩個主角其實不過是他和對頭韓琛各自放在對方口袋里的兩張牌,牌是沒有自主能力的,隱藏或者出擊,一切都在別人的操控之下。韓琛說,路怎么走,你們自己挑。劉健明其實一直明白他沒得選擇,他喝了那杯酒,就把一生潑了出去,收不回來。陳友仁并沒有違背警校的游戲規(guī)則,一樣被踢出局,上司的一道命令就把他推上了長年臥底之路。身份的置換,看來都不是出于自愿。不管怎樣,他們開始了顛倒意志的人生。問題在于,這是兩張有血有肉的牌,他們有自己的情感和靈魂,在內(nèi)心與現(xiàn)實長期的矛盾沖突中必定產(chǎn)生痛苦和厭倦。所以從來沒有絕對保險的臥底。陳友仁會懷疑自己精神分裂,而劉健明想做個好人。這應(yīng)該不是黃sir和韓琛所希望和預(yù)料的。影片大體以正義和人性做了注腳,所以陳友仁終于沒有變質(zhì),他只想恢復(fù)身份,做個普通人,而劉健明殺死了韓琛,想跟過去一刀兩斷。也因此,電影最終沒有將冷酷進行到底,我一直在設(shè)想結(jié)尾應(yīng)該是劉健明沒有被識破,關(guān)于正邪善惡,永遠是模糊玩笑的概念,而身份這個話題,才會更值得回味。
沒有誰可以告訴你身份是什么,當(dāng)陳友仁在街頭劈友砸車被警察通緝的時候,他不是個警察;當(dāng)劉健明西裝革履坐辦公室喝咖啡打高爾夫的時候,他不是個黑社會。對陳友仁來說,他的身份象征是檔案,陳友仁想要回的,就是能夠證明他的資料。對劉健明來說,他的身份象征是韓琛手里的錄音帶,他想得到錄音并不是想恢復(fù)身份,而是想銷毀從前。這是二者的不同。相同的是電影一直在強調(diào)這二者對于人物身份的重要性,好像人物好壞的界定全依托于物質(zhì),物質(zhì)一旦消亡,人物就無法定性。當(dāng)陳友仁很有原則性地說自己是個警察時,劉健明反唇相譏,誰知道?言語里透露出異常的冷漠,卻又帶一種心有戚戚的同感。你用什么來證明自己,是你曾經(jīng)的所作所為?還是一句單純的愿望和初衷?這成了一個問題。
我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也遺忘自己的身份許久了。我把許許多多個日日夜夜都付與了電影和一些空虛矯情的文字,而不是讀書或者寫作論文。網(wǎng)上聊天的時候別人或許會問一句你如何如何,我說我怎么著怎么著你相信嗎?別人回話說就你這樣別開玩笑了。我懶得辯解不置可否,反正我的身份無關(guān)緊要,不像電影中的陳友仁或者劉健明,他們的底細可是性命攸關(guān)。我不是誰的牌,但我看見自己的這副模樣,看見我挽留不住的青春在手指間悄然滑走,我依然能感覺到自己背叛了自己。放浪形骸,原不過是另一個自己的臥底,另一個自己,如今也在六年的時光里流逝了最初的模樣。恍惚,還是恍惚,無邊的迷夢與消沉,但愿我能從此與你再見!
我無從追問別人愿不愿意讓我重新作人,我也無意告別什么祭奠什么或者悔恨什么。也許答案從來沒有產(chǎn)生,也許一切只是過眼煙云。但我必須得結(jié)束這篇凌亂的文字從此準(zhǔn)備我的開題報告了,不然我不能如期畢業(yè)。我曾經(jīng)習(xí)慣了在暗黑的夜里神經(jīng)興奮地看碟或者寫作,我自以為我的夜晚比你們的白天美好。但看到電影里天臺上那樣明朗純凈的藍天,我內(nèi)心充滿了向往,我想我明天得起個大早了,還有,以后每天起床,最好都不要跟自己演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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